有了廖喻的入局,纪惟心定下许多,没那么容易玻璃心了,面对时晏临时不时的心血来潮也没那么难放平心态。他自觉现在再让他当着几个侍从官的面表演发情,他咬咬牙大概率是能忍的。

    他这会儿在神游天外,头顶却突然传来声响:“好喝吗?”

    纪惟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呛到,回过神看向面前的这碟汤。他后半夜就从床上爬起来熬鸡剁骨,又是吊又是扫才将将并出来这一份汤碗,再不好喝那也太白瞎功夫了。

    但是合时晏临口味并不代表合他口味,侍奴配餐那种无味的糊烂食物吃多了,就算时晏临口味清淡,他喝起来都太过厚咸。更别说他的那份汤水盛在碟子里,还没舔两口就凉透了。

    管家匆匆舔了下唇角,仰起头笑了笑:“您赏的当然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时晏临随意问了句后没再说话,纪惟看碟子里还剩了个底,继续低伏下身舔食。既然时晏临分了注意力在他身上,纪惟就调整了之前心不在焉的姿态,用口侍的功夫慢慢舔,争取舔得舒展自然、舔得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安静的一餐早餐用完,纪惟捧着手巾服侍主座上的人净手,刚换下第二方手巾,就被时晏临伸出手接了过去。纪惟略有些诧异,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膝行凑了上去,乖觉地让时晏临用温热的手巾把他唇尖沾染的一点汤渍拭干净。

    还没等那股热意离开,纪惟又凑得更近了些,几乎称得上失礼地捧住时晏临的手把下半张脸擦了一遍。“谢谢主人。”

    今天熬了半夜做早餐的奖励是不用爬来爬去叼鞋,纪惟刚取来外套,家主已经径直从鞋柜边拾起皮鞋穿好了。少了那些麻烦,一切收拾好、送家主出门的时间比往常还早了五分钟。

    五分钟时间正好吨杯茶。

    纪惟打定主意刚回过头,就被身后小管事的敬仰表情冲击到了。那小管事是上次给他递茶的,纪惟看他会察颜观色又会来事,就带在身边做些近身服侍主子的活。这人做事妥贴小心什么都好,就是表情太夸张、话太多了些。纪惟看他一张嘴,立刻低下头打开了手里的平板,可还是晚了一步,小管事已经在那叭叭叭地说开了。从在训奴房接受的用脸给主子当鞋垫的训练开始说起,一直说到他当时清理鞋底的功夫学得如何不错。纪惟往厨房走了多久,就听他绕圈绕了多久,最后那小管事看周围一圈人都没有搭话的意思,只好讪讪地用最擅长的恭维话收尾:“虽说家主大人宽和,但对惟大人的体贴也是惟大人独一份的体面,下奴真是羡慕。”

    纪惟笑了笑不可置否,“别贫嘴了,昨天交代你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?”

    小管事立刻进入工作状态,精神头都比之前足了两分。“都准备好了!惟大人,下奴今天就布置下去吗?”

    纪惟的脚步顿了顿,轻轻应了一声。缀在后面的几个小奴接到讯息迅速往关节处去了,等走到厨房,就只剩下开晨会的那些人。

    在他出门回来那天时晏临又趁热打铁地给他开了物制所的采购口子,算是给足了他甜头。虽然刚拿到手还不能完全掌控,要用来传递物件还需要些时日,但冉凌云和秋酌酒一天一杯奶茶已经喝上了,他只能赶鸭子上架似地往前凑。

    好在这段时间时晏临正反馈给的很足,早餐时分出来的一份食物、处理文书时的一把矮凳、主卧床边过夜时的一块软毯,都帮他把方向点明了。最开始纪惟还有些不明所以,过了几天也慢慢回过味来,时晏临零零散散给的奖励是在复刻他在旧宅时的待遇。

    今时不同往日,往时旧宅无人问津,一点特殊待遇不痛不痒,只是生活上舒服些。如今家主的一言一行就是主宅里的风向标,这点‘体贴’堆叠出的虚假繁就足够纪惟狐假虎威、得到许多便利,多到让人有些心虚。纪惟思来想去,既然时晏临想重温旧梦,那他就劳心劳力喊人一起织,认真仔细地弄出物是人是的感觉出来,不然好处他拿的也不安心。

    这就像一场明知机制的斯金纳箱实验,他凭着过去揣摩出的时晏临的喜好在一片黑暗中瞎按杠杆,运气好按到对的位置,箱子里就会落下来几颗粮。他被困在箱子里,就算知道有没有粮、落多少粮都是由箱子外的人控制,为了储存过冬的能量,他只能不知疲倦地一直尝试着去按那个杠杆。从他单方面看来也是场比赛,比是他先攒够筹码掀翻箱子,还是家主先玩腻这个无聊游戏。

    既然是要用‘回到’旧宅生活作为新的一次按压尝试,纪惟在确认结果前,一日中大半精力只能放在时晏临身上。他开始关注起准备三餐、随侍争宠这些往常无谓的事情,许多时间被浪费的同时管家的权力又不能放,小厨房就变成了第二个会议室。